站在蔡國強身邊的創作者們

對社群、未被看見的工作、個體與集體的情感連接、共同創作等命題的關注,是V中文版“藝術檔案”欄目的內容線索之一。在THE OVERSTEP ISSUE這一期中我們將蔡國強工作室視為一個藝術創作團體,他們不僅為另一個藝術家工作,也是在一起去展開共同的創作,一起探索和玩耍。

在《紅帆:為蔡國強當代藝術中心啟動儀式所作爆破計劃》于泉州上演的前兩天,我們記錄下了站在蔡國強身邊的這群創作者的身影和聲音。

站在蔡國強身邊的創作者們

《紅帆:為蔡國強當代藝術中心啟動儀式所作爆破計劃》排練現場,福建泉州

V:你是哪里人?來自哪個專業/領域?

周逸安:我是北京人,大學專業是工業設計。

應子嚴:我是浙江寧波人,本科主修藝術史和經濟學兩個專業,研究生主修藝術史。

楚伊萌:南京人。專業是視覺藝術管理。

夏姍姍:我是大學時來的北京。電影導演碩士畢業后又去澳大利亞讀了兩年金融,然后到了美國在聯合國公共行政與發展管理司工作。我在百人會于大都會博物館舉辦的活動上認識了蔡國強,機緣巧合就加入了工作室一起工作。蔡工作室的伙伴們都來自最頂尖的常青藤名校,且多為藝術相關專業畢業的,經過層層面試篩選才能進入工作室。按這個標準我是不太符合的。我關于電影之外的藝術啟蒙,基本都是蔡國強和工作室給我的,我真的就是一點點地去了解什么是藝術,什么是古代的,什么是當代的,相當于在工作中從頭到尾學習了一遍。

楊子易:我是北京人,大學學習的專業是藝術史和視覺藝術,我喜歡畫畫!

站在蔡國強身邊的創作者們

V:和蔡國強工作室一起工作了多久?這是你在紐約生活和工作的第幾年?

夏姍姍:我在2011年加入,大概在2013年離開做自己的工作室33 studio。從2013年開始,我一直在做蔡國強的紀錄,過往十幾年大家看到的蔡國強藝術項目的影像,99%都是我們創作的。從2011年進入工作室,到搬回北京,我的行李箱就沒關上過,一直跟著各個項目滿世界跑,所以其實到現在我還是一直在和他一起工作。

楊子易:我在工作室工作了一年多,這是我在紐約生活和工作的第五年。

周逸安:我在2022年7月加入蔡國強工作室,到現在已經工作兩年半了。也正是因為加入工作室,我才搬到紐約和新澤西地區生活。

應子嚴:2022年1月加入工作室,即將滿三年。我2019年來到紐約,這是我在紐約生活工作的第五年。

楚伊萌:加上實習到去年轉正,我在工作室有兩年半了。第四年。

站在蔡國強身邊的創作者們

吳紅虹

V:從你的角度如何理解其他同事的工作?其中有沒有你比較欣賞的部分?

夏姍姍:蔡國強工作室最開始的雛形形成于八九十年代的日本,那時吳紅虹,也就是蔡國強的太太,一個人做所有的工作。他們夫妻來到紐約后,紐約工作室組建起來,開始開疆拓土。紅虹相當于工作室的大管家,自始至終都是最核心的一個人。這個工作室其實少了誰都能運轉,但沒了紅虹肯定是不行的。

我加入蔡國強工作室時設有項目部和檔案部,項目部的“同學”們每個人都會負責一些項目,在每個項目里面大家的分工和角色也都可能不同。我覺得項目部不僅僅是幫助蔡國強去實現他的項目,更像是一起“發瘋”,她們都特別認真地去對待一些看似很瘋狂的想法。

檔案部工作非常細致,需要把和蔡國強有關的所有文字、圖像,相關的任何物料,甚至他送別人的一張卡片都要拍照記錄下來留檔。工作室開發了一個完整的專業檔案系統,能夠把一個藝術家的分分秒秒以及任何跟他有關的東西都記錄造冊。這是一件很有價值的事,相當于做了一個時代的備案。100年后,人們再回過頭來看,會發現它的價值。

我非常欣賞工作室濃厚的研究氛圍,假設一個兩年后的項目主題和某個命題有關,那在這兩年的時間里,工作室的成員們會不斷地針對這個命題,做研究和報告分享,大家一起學習、討論,提出新的問題和解決方式。每一個項目都不是把作品運到美術館掛起來那么簡單,背后都有大量和深入的理論研究工作。新加入工作室的伙伴們會有一些不同的背景,比如有學宗教的,有學文學的,大家就會把他們自己專業的東西帶入進來去做分享和交流。這個過程和狀態很像是一個大家長帶著好多孩子一起在探索、學習和討論。

楊子易:大家都很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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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子嚴

V:請簡單介紹一下你目前的工作方向?能否以《紅帆》或其他一個項目為例介紹其中一部分的工作流程?

周逸安:我負責新科技和cAI?(讀作AI Cai,是蔡國強與其團隊量身打造的人工智能模型)相關部分的工作。就像蔡老師經常喜歡用的一句話,“我是革命一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蔡老師對于AI(人工智能)的熱愛以及對于高科技的探索,讓每一個項目都成為一場令人激動的探索,也讓我成為每一個項目的拉拉隊。《紅帆》項目中,我主要負責無人機和cAI?實時觀看+實時激光部分。在蔡老師提出創意后,我的任務是探索技術的可行性,并在項目落地過程中確保他的藝術構想得以完美呈現。

楚伊萌:目前我主要負責工作室的檔案工作。通常在項目結束后,我的工作才剛剛開始。項目檔案各式各樣,而我在檔案庫隨項目出差就是為了收集這些“新鮮熱乎”的檔案材料。這其中包括藝術家為項目所作的手稿,項目策劃實施的方案、通信及文件,各類文宣品,紀錄照片與影像,有時還包括爆炸項目之后的殘余物……最后擬定一個“撤兵計劃”,將這些材料轉移到檔案部進行檔案處理。

夏姍姍:以這次《紅帆》為例,我主要是做紀錄片這一塊兒,從踩點、拍攝到連夜制作。每次在大型爆破項目前,我們都會深入考察場地,通過尋找能夠展現作品不同角度的機位,構建起呈現轉瞬即逝的焰火和藝術的立體視角。同時,在項目的整個過程中,我也會一直“隨手拍、隨手剪”藝術家在地的工作和生活碎片,讓大家可以很真實地看到一個項目形成過程中,藝術家每天都在干什么,除了工作,又是怎樣真實地生活的。除此之外,這次《紅帆》,我的工作還包含與抖音合作的直播方案、預熱素材和宣傳節奏等等。有時會有其他團隊參與拍攝,也需要我來協助,比如這次賈樟柯的電影團隊。用蔡的話說,能者多勞。所以雖然我是一個獨立的團隊,但很多時候,我感覺自己還沒離開工作室。

應子嚴:我目前在工作室擔任傳播總監和高級項目經理。傳播總監的工作主要包括制定并執行工作室的傳播策略,整體把握蔡老師公眾形象、管理蔡老師的公共活動等。比如像《紅帆》這樣的項目中,我要負責制定項目的傳播策略和時間線,與主辦方、公關公司(并不是每次都有)、各家媒體、抖音等平臺合作伙伴共同完成傳播相關的內容創作,安排、協調蔡老師接受指定媒體采訪,還負責后期審核稿件、提供視頻和圖像資料等。

項目經理的工作圍繞具體項目展開,往往要從開始到落地全程系統地管理和執行整個項目的制作。今年9月,由美國洛杉磯蓋蒂中心(Getty)委托、在洛杉磯紀念體育場實現的白天煙花《WE ARE:為PST ART所作爆破計劃》,我擔任項目經理。從2023年9月第一次考察場地開始,前后共有一年的時間我幾乎完全撲在這個項目上。工作內容包括大量與主辦方和煙花制作團隊的溝通、管理工作室團隊、制訂項目制作時間表、與各制作方洽談合約、最后在現場監督和落實各個環節等,這是一項很龐大的工程。

楊子易:我負責煙花實施。首先我需要理解蔡老師的想法,然后細化他的手稿,做成更加逼真的效果圖。接著是與煙花公司、無人機公司闡釋理想的效果,在溝通中一起思考如何實現,解決各種技術上的問題。有些時候要細化到非常具體,比如煙花產品如何接線、點火的編程等。很多時候都是邊學邊做,需要什么技能就去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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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逸安

站在蔡國強身邊的創作者們

V:你認為在你負責的工作中有創作性的部分嗎?

應子嚴:有。

我工作中一個重要的部分就是與各媒體平臺合作產出高質量的內容,以達到傳播蔡老師作品和項目的目的。在這個過程中我經常需要與媒體的編輯們共同思考每個項目最合適的策劃思路和角度。作為工作室的窗口,我對蔡老師本人,以及項目或作品本身特質更了解,我需要把我知道的這些信息有效地傳遞和分享給合作的媒體平臺,這樣他們才能夠根據自己平臺的內容調性和讀者群體來定制既符合工作室傳播目標,又對他們的讀者有價值的高質量內容。

同樣,我有時也作為窗口對接一些設計師和各類創作者,為蔡老師的項目開展一些創意類的合作。這時候也需要我在溝通中發揮創造性的作用,充當橋梁,努力對齊雙方的需求,同時也保證最終的成品是高品質、有創意的。

周逸安:每一個項目都是一次令人耳目一新的經歷,每個項目的不同定位和不同聚焦點讓AI和科技的介入都是一次全新的旅程,刺激著我們不斷探索。作為科技和藝術之間的“翻譯”,我覺得我的工作充滿創作性。我非常喜歡每一個項目從開始的尋找方向,到形成方案,再到項目落地實施過程中,與蔡老師、與工作室其他同事以及我們的AI團隊所進行的多輪次討論。我的工作更像是“學習”,每天都在“從形而上到形而下”地學習,感覺來了工作室后大腦都變強壯了。

雖然之前有說到我的工作有“創作性”,但在“創作”過程中,無時無刻不被蔡老師的天馬行空和前衛性震撼,經常絞盡腦汁的idea蔡老師老早就實現了或嘗試過。我很感激能在這樣一個環境里工作,讓我能夠站在巨人的肩膀眺望更廣闊的世界。

楊子易:有的,工作室團隊會和蔡老師一起想辦法來實現他想要的效果。很多時候在細節和顏色上的調配也會和蔡老師一起溝通創作;還會一起構思寫腳本等。

楚伊萌:傳統意義上的檔案工作是在檔案庫處理過去塵封的材料,保存和維護是最重要的工作。然而蔡的檔案很特別,是“活的檔案”。隨著藝術家不斷的創作,媒材種類越來越豐富,對檔案的儲存和提取也有更高的要求。這引發了各式各樣的挑戰,包括如何搭建數據庫,讓檔案成為靈活的框架,與藝術家一同成長。我們也計劃在未來策劃一個展覽,創造具備相關性的視覺收藏,以檔案為媒介,讓更多觀眾參與了解藝術家檔案的特殊性,以及藝術家作為個體的更多面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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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涵潔

V:你覺得你和觀看、參與蔡國強作品的觀眾們的聯系是什么?

周逸安:我覺得我們像一個有機體的不同細胞,每個細胞共同組成了《紅帆》這樣的藝術作品,而眾多藝術作品又匯聚成藝術與人文的宏大體系。這些細胞會不斷分裂、繁衍,或許因為《紅帆》感染觀眾會形成新的藝術細胞,繼而將藝術的魅力延續并傳遞給更多的人。

楚伊萌:在作品面前,我們都是觀眾吧!檔案工作是孤獨的,這里時間流逝很緩慢,也很安靜。是新作品讓我從過去回到現在,再次成為觀眾。

夏姍姍:我為觀眾增加了一個觀賞蔡國強作品的視角。一方面是物理上的,在蔡國強所有的項目中,不同視角的觀賞感受是很不一樣的。我們的攝影機可以在觀眾去不到的地方,比如發射筒口,比如水下,營造身臨其境的感覺,試圖縮短人與爆破與藝術的距離。很多時候影像記錄比看現場的體驗更加豐富,但有時可能現場的感受會更加立體。比如在洛杉磯的《WE ARE:為PST ART所作爆破計劃》中,體育場現場的空間感和聲場帶來的籠罩感和降臨感是畫面不能完整傳遞的。

另一方面是脈絡上的,我們的影片給大家提供了一個梳理和理解蔡國強的路徑。我們的影片不只是“描述和呈現”當下發生了什么,更多的是去挖掘藝術家創作出這樣的作品背后的情感來源、藝術理念,以及在過往幾十年的創作生涯中,這樣的藝術母題、問題意識以及思維脈絡是如何呼應、回響、連通和貫穿的。當人們看到越多藝術家的“來處”,也會越深入地理解藝術家的“去路”。

應子嚴:一個項目結束后,我往往要持續追蹤媒體、公眾對項目的反應。我很喜歡在各種平臺上看觀眾分享各自的觀后感,從中吸收舉辦活動的經驗教訓,同時也體會這個時代對不同藝術作品的反應。在互聯網上往往能看到一些很真實的反饋。

作為工作團隊的一員,很容易因深陷幕后籌備工作的海量細節和要解決的重重困難而失去純粹體驗作品的能力。所以,當我讀到有人認真地用很長的篇幅記錄對作品的感受時,會讓我回歸對藝術本質的欣賞,喚醒一些我上學時讀藝術史文獻、評論時的心境。

楊子易:我會注意到很多細節,比如顏色、高度變化,煙花的節奏。也會評估真實效果和設想的是否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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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姍姍

V:在工作中是否會有感到無力/氣餒的時刻?會怎么解決?

周逸安:在藝術和科技結合的探索過程中,說實話,充滿了無力、無助的時刻,尤其是當很多科技完全超出我的認知,以及在項目中遇到技術不穩定性的狀況(如這次《紅帆》無人機出現的掉落和不能正常起飛的問題)。但我覺得,這也是工作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蔡老師經常強調,“挑戰”才是藝術與科技融合的樂趣所在,每一次的困境其實都像一場未知的冒險。

楊子易:不多想,把實際能做的事情捋清楚,然后一件件去完成。

楚伊萌:當然會有。只要走進工作室就可以解決(笑),工作室的家庭午餐永遠是治愈一切的良藥!謝謝阿歡、小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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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梓誠

V:加入蔡國強工作室一起工作之后,與不同地區、機構合作的經歷中有沒有你自己比較喜歡/難忘的一個作品/片段/場景?為什么?

周逸安:一個我很難忘的項目是去年蔡老師為MASS MoCA(馬薩諸塞州當代美術館) 25周年紀念做的25支火箭敲鐘的作品。雖然這個項目的體量相比我參與過的其他項目顯得更小,但它帶給我的感動卻毫不遜色,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藝術的普世性傳遞與作品中散發出的童真感染力,深深震撼了我。

蔡老師為了尋找最具有感染力的小火箭測試了各種各樣的產品,尋找速度和顏色最合適的小火箭,并為了達到心中的節奏進行了各種編排嘗試。

這個項目讓我明白,能夠打動人心的作品不僅來源于豐富的經驗,更重要的是為了一個目標不懈努力、不斷試探的過程。那種追求“不可被量化的感受”的微妙性,正是藝術真正的魅力所在,也是我在這次經歷中最大的收獲。

應子嚴:2023年6月在日本福島海岸實現白天煙花《櫻花滿天的日子》,這是由圣羅蘭委托制作的作品。作品在福島磐城實施,這里是蔡曾經在日本居住過的海邊城市。煙花結束后,嘉賓被邀請到回廊美術館吃磐城當地村民們做的“農家樂”。圣羅蘭為這個活動邀請了很多明星和VIP,并從東京租了七十多輛黑色商務車用來接送他們的客人。從海邊去回廊美術館的路上,我看到在磐城風景如畫的鄉間小路上,出現了一條黑色商務車組成的長龍,在這個景觀中,兩種截然不同風格的碰撞讓我印象深刻。

除此之外,當天圣羅蘭的工作人員全都是身穿全黑制服的男模,他們的氣場、外形與蔡老師和櫻花滿天實行會(煙花的制作團隊,基本上都是磐城鄉下的村民們)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但有趣的是,當天這種對比并沒有成為一種不和諧。大家身著各異的服裝,講著不同的語言,在煙花結束后在回廊美術館吃磐城村民們準備的“農家樂”氣氛其樂融融。這種景象反而為奢侈品牌的VIP們打造了一種別具一格的沉浸式體驗,成為品牌創意campaign的一段佳話。

楊子易:在洛杉磯的項目《WE ARE:為PST ART所作爆破計劃》因為施工復雜、時間緊迫,連續幾天泡在洛杉磯紀念體育場,和煙花師們一起貼地址碼(把每個煙花產品的編碼貼在它們該燃放的位置)、做煙花定位測試、搬運竹竿(竹竿作為煙花的載體)等等。中午在體育場旁邊平臺的陰影下吃飯,有時候還要爬到各種房頂來考察燃放位置的安全性等等。一起參與施工挺有意思的,我也學到了很多!

站在蔡國強身邊的創作者們

楊子易

V:在具體的工作中你有什么自己的具體原則或者方法論可以分享么?

應子嚴:我覺得總體來說為藝術家工作需要有靈活、變通和包容的心態,接受懸而未決的狀態,允許任何事情發生。尤其蔡老師的藝術本身就是關乎失控帶來的意外和驚喜。例如《紅帆》作品中,中途無人機出現意外,我看到很多觀眾都在贊嘆蔡老師臨場的處理和穩定的情緒,其實這個技能在我們工作室是必須的。尤其在室外爆破計劃中,計劃趕不上變化是常有的事。所以我們工作日常就是要面對這些不確定和意外,并作出合適的反應,及時解決問題。

V:你覺得在蔡國強工作室工作的經歷對你有怎樣的啟發或者幫助呢?

應子嚴:一方面,肯定在工作能力、方法論上得到了提升。工作室的項目往往制作難度大、預算也比較有限,做成一個項目需要有創造性的頭腦和堅持不懈的精神。

另一方面,工作室的工作也啟發、塑造了我更宏觀的看待世界和人生的方式和角度。尤其是我經常需要幫蔡老師準備一些媒體的訪談、問答,為此我需要反復讀他寫的文字、曾經說過的話,在日常的交流中也要更加留心捕捉一些體現蔡思想的素材。在學習這些素材時,你會發現像蔡老師這樣功成名就的藝術家,曾經也經歷過失敗、鬧過烏龍,但他依舊在這樣一條充滿風險和不確定的道路上前行。這項工作內容讓我對蔡的藝術人生了解更多,且在自己做人的道路上不斷鞭策自己。

周逸安:蔡老師不僅是一位藝術家,更是一位思想家,他的創作理念和方法論讓我學到太多。

作為一個有“設計”背景的人,經歷了一個又一個項目的磨礪后,我重新認識了“藝術”的邊界。以前我對藝術的理解可能更偏向視覺或物質層面的創作,但一個又一個的項目讓我看到藝術可以是一種無形的語言,是情感、哲思甚至文化記憶的表達工具。藝術可以跨越時間、空間、技術和語言的限制。

同時,在工作室工作也讓我學會了“相信”——相信藝術的力量、相信團隊的智慧,也相信自己。無論是解決一個看似不可能的技術問題,還是在一次次頭腦風暴中打磨創意,這種信念感貫穿于整個工作過程。

楚伊萌:藝術是一種追求真實的態度。在工作室工作久了,越發體會到這一點。“我們就老老實實地……”這是我常常聽到的話,一點兒不假!對自己誠實,待人誠懇,說真話,做真事兒,不會錯的。

站在蔡國強身邊的創作者們

《紅帆:為蔡國強當代藝術中心啟動儀式所作爆破計劃》排練現場,福建泉州

站在蔡國強身邊的創作者們

V:在一起工作之前對蔡國強的印象是什么?現在和他一起工作的感受是什么?

楚伊萌:未入職之前,印象里蔡老師是《天梯》紀錄片中那個心懷世界、情系家鄉的大藝術家,是“世界上最會玩火的男人”。一起工作之后發現,蔡還是那個愛畫畫的男孩蔡,總有數不盡的idea(創意),令人敬佩的自律和堅持!

夏姍姍:雖然我運營著獨立的33 Studio,但這么多年一直在做蔡國強的項目。從我個人的角度來講,作為一個拍攝藝術和人物紀錄片的導演,你長年地去觀察、琢磨、分析一個人,有的時候甚至感覺比他自己還要了解他,會“預測”他的情緒,會理解情緒背后更深的意識來源。他其實是情緒很平和的一個人,但即便如此,這也并不是一個輕松的過程,很多時候我也沒有辦法把真實的想法完全表達出來。他有他的困境,他的妥協,我也有我的困境和我的妥協。在那個時刻我會質疑他,反過來也會質疑自己,會經常處于一種分裂、拉扯的狀態。我們互為鏡子。

站在蔡國強身邊的創作者們

蔡國強

V:你希望自己參與創作的藝術可以傳遞的信息、感受、情感是什么?

楊子易:我喜歡帶給人們快樂、幸福感的藝術。

出品:李曉娟 / 監制:滕雪菲 / 策劃:韋祎  / 攝影:劉樹奎 / 攝影助理:林常名  / 采訪: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