瀧田洋二郎 | 人生是一部喜劇

瀧田洋二郎 | 人生是一部喜劇

瀧田洋二郎

幼時,瀧田洋二郎經常跟隨家人去電影院看電影,那時學校的體育館也會放映,他時常看著看著就冒出“這部電影說的不就是我的事情嗎”的念頭,但在當時,他并未立志成為電影人。高中畢業后他只身前往東京,小鎮青年走在新宿的街上,看著原來世界之大,有這么多人存在,奔波忙碌著。他想起家鄉只有每逢過節時才有這樣的人潮。“我以為東京是不是每天都在過節,很開心,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那兒。”不過他說的是以前。

彼時,日本電影工業日落斜陽。瀧田洋二郎就職于一家很小的制片公司做社員,預算和拍攝日程都異常緊張。那段時間,被瀧田洋二郎稱作“看不見未來的時光”,卻對他無比珍貴。早前在采訪里他曾說,世界上有一群人就是非拍電影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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瀧田洋二郎

沒錢、沒時間,也交不到女朋友,他只有電影。每天沉浸在電影里面,辛苦和開心“是同居在一起的”,內心滿是熱血,和同伴之間猶如兄弟姐妹。每天收工以后聚在一起,他們總在聊著以后的事情:“即便是這樣一個充滿不安、前途未卜的世界里,也愿意只身投入,并且我認為只有置身于這個世界里,歷經艱辛后發現自身一些東西的人才能生存下去,雖然生存下去這個說法有點奇怪。” 當年從社員晉升成為導演,幾乎是天方夜譚,這個行業沒有方程式。“無論什么事都沒有規則可循,當時生活在這個世界,看不到夢想,覺得懷有夢想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能做的就是將眼前的事情努力去完成。”曾經和他相熟的一位前輩導演曾經說,希望自己被膠片纏繞著死去。

在日本, 有一種糖叫“ 金太郎糖”, 通常會在七五三節吃(七五三:類似兒童節,慶祝孩子三歲、五歲、七歲的成長)。糖里面有各種各樣的花紋圖案,“是甜甜的長長的糖”,要一點一點切下來吃。這個糖不管從哪里切開,橫截面都是一樣的圖案,只有最外層的顏色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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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導演有一點真的感覺很復雜,我自己還沒搞明白的是,我的電影雖然題材、主題各種各樣,但是真的‘切開來’看,大家可能不一定覺得,我自己會感覺:怎么拍的又是一樣的電影?”這似乎是他本人的自覺,于外人很難察覺。“這種共性會有兩種感覺:一種感覺是怎么我拍的又是一樣的電影;另一種感覺是我這段時間好像沒有什么改變啊。也就是說,時代在發展進步,而在這樣的時代之中,我對自己的行動原理、自己的思考也會產生不安,也會思考: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與此同時,外界對他也有著統一且熱切的希望:我們需要一個“好”導演,不斷超越自己,每一部作品都會更好。可對于藝術創作而言,誰又會甘愿被框在這樣的統一性中呢?

“我確實還沒有緩解這種不安的方法。其實電影不是單方面的東西,也會根據不同人的看法而改變,比如有觀眾和評論家,大家的看法都不同。有時候即便得到非常好的評價,我自己內心會抱有疑問。有時自己覺得一般普通的作品,意外地會得到很好的評價;有時自己覺得很不錯的作品,卻并不賣座。所以自己的感覺同世間的看法評論還沒有很好地接軌,這是很難的一點,這也有可能是創作者的一種宿命吧。”瀧田洋二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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瀧田洋二郎

“我的工作是給人們帶去喜悅和幸福,同時希望自己也開心。這個層面的信賴關系,我希望能好好建立,就是希望生活在自己理想的人際關系中。這次和中國演員的合作就帶給我很多驚喜。在制作電影的過程中,我與別人的絕對溫度是不同的,就是基礎體感溫度是不一樣的。我堅信這個溫度能上升到什么程度是作品的關鍵點,還有就是如何使這個溫度上升,這是與別人完全不一樣的,只有這樣才會涌現出各種各樣的東西(想法)。因為我知道這樣的體感,到了這個溫度后再借助各個工作人員的力量,加上各種原因要素發生碰撞后,能怎樣超越一個框架,一直一直走下去。我一直是以此為目標的,所以我希望能不斷讓我的絕對溫度上升。”

瀧田洋二郎說,如果安一臺攝像機在自己的書房,大概會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讀著書就突然哭起來笑起來,或者是正在做一件事情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就立馬寫出來,第二天看到了又覺得有點失望,這類事情的反反復復……”那是一個他幾乎不允許別人走近的世界。

“認為時間是永恒的,但也是一個瞬間。就是如此。這個是日本的俳句(俳句:三句話的類似詩句,字數分別是五個字、七個字、五個字)。比如留存在我們心中的已經逝去的家人、美好的回憶等,是永恒的吧,但也就是一個瞬間。”他覺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快,有時候覺得什么都沒做一天就結束了,堆積的疲憊也很難恢復。“雖然我也有意識地讓自己多吃蔬菜,自認為健康管理做得還可以,但食欲和酒量好像比年輕的時候還增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