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你所看到的,它們分別記錄了中國鋼琴家陳薩過往經歷的重要時刻。在她的履歷中,留下的每一筆都是濃墨重彩的瞬間。那些閃耀在國際音樂界的權威大獎,讓她成為音樂領域中“新一代的青年偶像”。都說這個時代浮躁,可在陳薩的演奏中,觀眾被她那無需迎合或妥協的投入,帶到了一個純粹的音樂世界中,從“肖邦瑪祖卡”到“德彪西前奏曲”,那是一種“小徑分叉的花園般的玲瓏雅趣,抑或是急風驟雨過后的寧靜致遠”。
都說這個時代多彩到絢爛,但在陳薩的清醒世界里,她每天堅持練琴,留給自己4 個小時的孤寂;在這個世界上,我們可以給每一種顏色加上精準的修飾,比如緋紅、明黃、蒼綠,但對于黑和白,那就是琴鍵的顏色,鮮明到無需修飾。
陳薩與鋼琴相伴30 年,鋼琴是她身體的延伸,亦是精神的歸屬,讓她的人生迎來了一個又一個高光時刻,她從不畏那高光背后的寂寥,因為她心中充滿光暈。這光暈猶如寶石般璀璨,投射在黑與白的琴鍵之間,也是深邃軌道里永遠追尋的那束光。
最新發行的專輯《肖邦夜曲全集》中,陳薩彈奏了21 首《夜曲》。對她來說,夜曲是心靈的自畫像,暗流激蕩,充滿幻想,有著最濃烈的黑、最刺眼的亮、最暴戾的震吼和最悲憫的悵惘。
“在梵高的繪畫、肖邦的音樂中,夜晚不只是時段和景象,更是樹欲靜而風不止的心靈激蕩。夜晚于你而言,又是怎樣一種精神狀態?”這是來自陳薩的思考,她在屬于自己的音樂世界里努力地找尋著。
音樂與珠寶的一些定律也是相通的
有一些感悟不需要以歲月來界定,投入得多了,心里自然清清楚楚:“音樂是感受提煉出來的精粹,無關性別。所有彈奏音樂的人都是不斷地被一種近似雌雄同體的精神體指引著。”
8 歲時就明確了音樂之路,16 歲時少女陳薩穿著絳紫色晚禮服站在英國利茲國際鋼琴比賽專業評委面前,從這天起,“陳薩”這個名字在世界古典樂領域被越來越多的人記住。不要去懷疑耳濡目染的作用,陳薩在濃厚的音樂氛圍里長大。“ 我的童年,打個比方說,像一匹訓練有素的野馬,是自由自在的。只有在練琴和完成家庭作業的時候,我需要去遵守父親給我定的紀律,其余的時候我就是盡情地撒歡。所以對我來說,自由可能是我天性里就有的,我不喜歡被約束,有一點小叛逆,而對于自我的探索,我覺得還是要回到學習藝術這條路上。它讓我受到延綿不斷的指引,去探索或者說去尋找真理的含義。當然我相信,只有我們越接近真理的時候,所謂自由的維度才有可能被無限地拓展開來……”她娓娓地講述讓那些值得被紀念的過往,看上去變得輕描淡寫,但是沒有人能否認,超出常人的韌勁和與生俱來的天賦是成就每一位藝術家不可或缺的因素。對陳薩來說,自然也是如此。
14 歲那年還在四川音樂學院附中讀書的陳薩,來北京參加第一屆中國國際鋼琴比賽,并一舉奪取了青年組比賽第一名。來自國際古典樂領域的專家們紛紛將目光注視在她身上,其中的一位評委竟然是著名的英國利茲國際鋼琴比賽的主席范妮· 沃特曼女爵。很快,陳薩接到了正式的邀請,這讓她作為當時最小參賽者登上了英國利茲國際鋼琴比賽的舞臺。這不是一次普通的嶄露頭角的機會,這場比賽讓陳薩打開了通往世界樂壇的大門,通過電視轉播,陳薩收獲了自己在歐洲的第一批樂迷。
后來,陳薩進入倫敦喬凱音樂學院學習。她的生活始終充滿光彩,從中國到英國,又從英國去了德國,那段留學經歷讓她看待世界的方式更立體;浸染在另一種文化之中,拋開演奏的專業技巧,她有了更多的時間和更好的機會去發掘每一首樂曲中所要表達的真實情感。
“彈琴不能只有一味的洶涌澎湃。感覺是一種浮動的狀態,如果只靠感覺彈琴,那是靠不住的、經不起推敲的。一定要有一些智慧,用認知從邏輯上去織成一張網,把你的感情鋪在上面,讓它生根發芽,開花結果。如果沒有這張網,就很容易落入虛無。”她全情投入在黑與白的世界里,棱角格外鮮明。她說,音樂是一條不斷尋求自我和生命意義的永恒之路,每一次演繹都是獨一無二的,是“瞬間自我”的爆發,意義則取決于無數瞬間的積淀。
拍攝那天,好幾盤珠寶出現在她眼前,她開玩笑地說:“它們都不屬于我,但我知道,我們有極為相似的存在——對珠寶來說,是工藝上的精度;對我來說,是對音符和情緒的把控。我和珠寶工匠似乎都活在苛求精度的世界里,雖然辛苦,但這個世界上總要有一些必須去精益求精的事情存在!”
這是一個平日里喜歡素顏、演出時不能過分修飾的鋼琴家,珠寶看起來離她那么遠,但她心里的那份執念與精雕細琢、傳世千年的珠寶貼得那么近。
用色彩重塑黑白的經典
最新發行的專輯《肖邦夜曲全集》比陳薩預計的時間晚了一年推出。與世界上大多數鋼琴家一樣,演奏肖邦的《夜曲》伴隨著陳薩的藝術之路。2019 年她成為中國大陸第一個舉行“肖邦夜曲全集音樂會巡演”的藝術家,這套曲目的錄音也在當時的規劃之中。時隔兩年,當啟動了這張籌劃已久的專輯時,陳薩在思考中開始了新的嘗試——2021 年盛夏6 月的北京郊外,她為《肖邦夜曲全集》專輯拍攝“另類”MV 短片,全片沒有一個特寫鏡頭,暗處的固定鏡頭像一個旁觀者,記錄暗夜里發生的人和事。“雖是配合新專輯發行為由,延伸了去看也無妨,比如每個人的生活里,或許總有一部分殘缺有待愈合,找自己,等明天……”
2021 年在結束波蘭的工作后,她有了21 天的獨處時光。那是讓她此生難忘的一段時光,對于一個從8 歲至今每天堅持4 小時練琴的人來說,她的韌勁兒是常人難以估量的。但讓她思考的是,如何在黑與白的琴鍵中注入更鮮活的彩色。在專注了太多年之后,她突然意識到,璀璨的生活能夠讓她投入到音樂中的情感更立體。隨后,她與古馳、香奈兒等國際品牌開展了跳脫出黑與白世界的跨界合作。在為古馳竹節包拍攝的視頻中,時間從流金歲月回到當代,她閉上眼,手指在竹節柄上有節奏地輕敲,如同在琴鍵上演奏。反復哼唱,譜寫靈感,驀然看見一旁的竹節包,“作曲家”從包里找出一支鋼筆,時光流淌,靈感泉涌,一如指間旋律婉轉。如若沒有被音樂浸染過,再高超的演技也無法將這一幕表現到位。
這是注入了藝術鮮活色彩的合作,似乎打開了陳薩的“色彩”之門。她漸漸發現了色彩在她演奏過程中的妙趣——同樣演繹肖邦,她的手指早已經像內心感受一樣敏感,但她依然要去探尋肖邦的每一種情緒、色彩之間有著怎樣的區別;在彈奏勃拉姆斯的作品時,手指要變得比它本身的重量還重,甚至需要手指不再是手指,而是手臂的延伸;如果遇上德彪西,手指最好是變成畫筆或者刷子,如水般流動,抑或散發水墨畫的質感。“我常常說音樂就是人類從上天那里獲得的最美好的禮物,而說回來當這一切都這樣自然而然、悄悄地被連接在一起,邊界都被打開的時候,連‘自由’二字都是不必要存在的。這是一種高于自由的狀態,太美妙了,可能還是那個詞最大吧,那就是愛。”
Q&A:
看到你在嘉柏麗爾天性香水《我和我的故事》中對于“Me,Myself and I”的定義表達:它們都是“我自己”,卻又不同。這種不同具體表現在哪里?
陳薩:“Me”是別人眼中的我,“Myself”是尋找自我的過程,“I”則是撕去標簽完整的自我。每個人身上都有這三重印記,都有一段屬于“我和我的故事”需要被整理、被重塑。不是每一個狀態下的“自己”都能被看到,關于“我是誰”,這的確是一個非常深刻的問題,可能我們在不同的人生階段會有一些不同的思考和答案,也許永遠不會有答案。我大概是從20歲出頭的時候開始去想這些問題的,或許更早。這在音樂中是一種非常抽象的意識,而我一直希望能夠找到答案。比如說,我一直很想知道的是,一首同樣的曲目,在幾百年前被寫下來,又被無數的大師演奏過很多次以后,我應該怎樣才能演奏出自己的唯一不可復制的版本?我也曾經去問過一些大師們,他們都說答案很簡單:找到自己、做自己(Find yourself and be yourself),你的演奏自然就是不同的。這個問題從出現在我的意識里之后,就再也沒有離開過。
鋼琴在你的生命里最貼切的形容是什么?
陳薩:它是一個載體,就像我這個人一樣,作為生命體的存在,我也只是一個載體。你相信嗎?當這樣的共振產生的時候,雖然心里也許會有一種孤獨感,但會變得不那么孤獨,因為它們被感受到了,它們的感受有了回響,這是很溫暖的一種感應,它對我很重要!
你覺得音樂與珠寶互通的藝術性在哪里?
陳薩:很多人認為音樂都是被人演奏的,但其實每一首樂曲傳遞的都是自然的聲音,就像每一塊寶石都是大自然饋贈給人類的禮物一樣。音樂的自然之聲和珠寶的自然之光都可以流傳百世,也可以走向經典。這個世界是需要經典存在的!
編輯:尹璐 / 攝影:郭航 / 文:尹璐、沉雪 / 化妝:張依楠 / 協助:徐叢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