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龍
蔣龍不是個手握“天選”劇本的人。
他曾經想上很多節目,“但連面試的機會都沒有”。曾參加《樂隊的夏天》落選,2021 年他登上了《一年一度喜劇大賽》。波折的是,一開始他沒找到搭檔,和張弛是臨時湊在一起的。
結果兩人的《這個殺手不大冷》爆了,接著《最后一課》《臺下十年功》《悟空》等,兩人的作品品質穩定,笑點密集,有著現實和理想的強烈碰撞,戲劇性和表演性十足,而且搭檔默契,被評有“高山流水”之感。最終他們獲得了“年度喜劇搭檔”冠軍。
蔣龍和張弛 “火”了。
作為北電科班出身的蔣龍,也讓人看到了年輕演員追逐夢想的過程。這個從小愛唱歌跳舞的典型東北男孩,以并不靠前的名次考入了北電,學生階段就受困于不是大男主臉、外形沒優勢等標簽。但蔣龍不服輸,經過努力成為畢業大戲《戀馬狂》的男一號。畢業后,他不懈跑組,出演了《扶搖》《風起洛陽》等大劇,再通過《一年一度喜劇大賽》,終于讓人看到了一身寶藏。
“我每次到一個環境都算低開高走,都是壓線進去的,還能通過努力地往前趕一趕。”蔣龍總結自己的境遇。
火了,蔣龍的感受是,好多前輩發微信給他,說蔣龍你演得很好。他也登上了一些綜藝,見到了很多大咖。身邊的人也告訴他,很喜歡他的作品。
最重要的是,“通過做喜劇,我感覺挺有意義,之前我老想做這份職業能夠帶給大家什么,最近發現挺有成就感的,比如說有人說樂隊要解散了,看我們的節目受到鼓勵,決定再堅持。還有好多朋友,本來想放棄了演戲,看到我這么堅持且被人看到了,決定再繼續努力。一個孕婦媽媽因為懷孕心情焦慮,說看我們的喜劇就能緩解情緒,哪怕5分鐘也是我的榮幸。能通過喜劇帶來哪怕短暫的快樂,這事也是值了,讓我更有動力去做好這個職業。”
這讓他找到了價值。
曾自稱腰部演員,現在蔣龍還認為自己是腰部演員嗎?“還是腰部,也挺好的,中堅力量,腰桿子硬一點兒。”
蔣龍
放手一搏
拿下《一年一度喜劇大賽》冠軍,蔣龍的感受是,“太不容易了!”3 月份開始錄制一直到決賽,這期間迎來了北京第一場雪,最終到12 月份結束,平時在北京排練,錄制在大廠影視小鎮,長達9 個月。
“很難忘,人生也就這么一次了,尤其是已經步入社會了,特別像上大學,一切都是未知,很像放手一搏。”他向工作人員要了一聽無糖可樂,說道。
蔣龍站在眼前,比鏡頭前更活躍。采訪時他在化妝間偶爾站起來,話語間有著上升期藝人特有的蓬勃能量,雖不善于講故事,但很真誠。臨走時他背了一個巨大的背包,看上去還像個未出校門的男孩。手機屏幕碎了,工作人員說該換了,他笑著說買好了。
喝可樂,是為了爽口。因為近期大量的拍攝和工作,第二天就進組橫店拍攝新戲,蔣龍難免疲累。特別是之前喜劇大賽的緊張節奏,“被熬垮了,一直沒緩過來。因為排練,皮都松了,天天兩三點沒休息。”
最難的一次,是最后一個他和張弛的作品《悟空》,幾乎三天沒睡覺。哪怕小時候他也沒嘗試過三天不睡覺,那種感受是,“扛不住”,腦子已經不轉了,隨時就能睡著,喝咖啡也沒用,反而越喝越困,只能生挺著。
因為前幾次作品的經驗,蔣龍本以為這是個很順利的作品,結果展演成績一直是最后一名,第二天要演了,彩排還不知道演什么。那一刻他感覺萬念俱灰,但只能硬著頭皮再排。
“最大的感覺就像電影里,明知道真的不可能了。我從來沒服過輸,那次我真的是服輸了,不可能了,覺得能拿5000 分就算不給團隊拉跨了。”
只有13 個小時就要錄了,夜里11點大家休息一個小時,瞇一下洗個澡,12 點接著排,一直到凌晨五六點,終于排出來了。“但那會兒四大天王是沒來的,隊友過來排他們的位置,問我怎么樣,我就點了個頭。讓我特別感動的是,他說你點頭那絕對沒問題。”
其實蔣龍心里根本沒底,不知道觀眾會不會笑,什么時候會笑,因為沒見過觀眾。結果最終,這出《悟空》贏得了8800 分。
說起在喜劇大賽上的作品,蔣龍說各有千秋,“《悟空》相對來說是最完整的,最沒遺憾;超出預期的是《最后一課》,排練得最精致;《這個殺手不大冷》是編排最巧妙的。”
但最有意義的還是《悟空》。因為創作這個作品的過程,跟表達的主題高度吻合,“夢想再堅持一下,萬一是對的呢?”而孫悟空是蔣龍從小的偶像,能出演它更是夢想。
如何形成了現實和夢想相糾葛,在現實主義的基礎上又很飛地統一喜劇作品風格?蔣龍很質樸地說,因為沒經驗,只能從自己的生活入手,這就是平時自己喜歡的。“《殺手》剛開始就想亮個才藝,我們又想做有點兒溫度、人情味兒的東西,就得有點兒底層邏輯和情感,又加了一些熱愛什么的,后來發現自己喜歡的這些東西有一定的風格。”
更難得的是,他們的作品一直維持著高品質。“看似穩定,實則艱苦。堅持一下沒準就對了,這跟整個演戲的過程和參加喜劇大賽的過程都非常契合。
蔣龍
堅持一下就對了
自稱腰部演員的蔣龍,因為喜劇大賽被看到一身才華,也讓人看到腰部演員的“痛”,被稱演不了大男主。灰心的時候,他經常看勵志電影《當幸福來敲門》激勵自己。
但他也讓人看到了腰部演員的勵志。
蔣龍其實算個小童星。
他從小愛唱愛跳愛模仿。8 歲時姨媽租了一張邁克爾·杰克遜的演唱會合集DVD,他看了一眼“驚為天人”,“我天,太狠了。雖然我不在現場,但能感覺到觀眾的熱情。我就沒見過能這么跳舞的,那種魅力就隔著電視我都受不了。我就想我也能在舞臺上跳舞是什么感覺。”
雖然向往,但能站在舞臺,他覺得遙遠。
小學二年級,媽媽在報紙上看到《長大成人》劇組找小演員,就帶他去面試。花了一年時間,他出演了120 集的情景劇《長大成人》,蔣龍最大的感受是,好玩兒。
更重要的是,“原來我覺得上電視是遙不可及的,那時發現可以發生,就此種下了一顆種子。”
初中他癡迷拉丁舞,除了報班,還天天在家練。周末的放松方式就是上網搜舞蹈視頻,練歌練舞。這也打下了他的基本功,“現在喜劇大賽上用的都是小時候學的。”
高中,本著“別給自己留遺憾,想做的事就做”的想法,蔣龍決定走演藝這條路。
考專業表演院校的過程,他用了一個字難。“因為外形上有一定限制的,我有點兒嬰兒肥,個子不高。而且專業課上沒什么優勢,雖然小時候拍過戲,但跟聲臺行表還是不一樣,沒練過臺詞,說話有口音。”他很認真準備,比如練發聲位置,他原本說話聲音很高,發聲往下就顯得人更沉穩,更讓人信服。
最終成功考入了北電。
進入北電,他名次不是特別高,而且他的身形在舞臺上不太適合男主角,除非碰上合適的劇本。唯一的辦法就是努力,“上來之后形象就不好,你不努力就白來了。”接下來兩年蔣龍基本上沒有懈怠過,每天準時6:30 出晨功。
畢業大戲,他成功出演了經典劇目《戀馬狂》的男一號,出演內心有障礙的男孩艾倫,涉及崇拜、壓抑、狂熱等,更有深意,蔣龍撐起了這部戲。
北電畢業后,他投身演藝圈,面臨著更大的挑戰。
蔣龍開啟了自己的跑組之路,也多次失望。“好多很好的機會你可以觸碰到了,但不一定能抓住它。你總是感覺有希望,但你不知道希望什么時候眷顧自己。但你必須得堅持,這也是一個考驗。”
他也很知道自己的位置,“我絕對不是帥哥,尤其在鏡頭里人還是不一樣的,你得有合適的造型、人物才行。當然帥也是分路線的,可愛也是一種帥,但我不是一個標準意義上的帥哥,拍照還得找角度。”
也流傳著很多他積極面試的故事,比如為了得到一個角色,他帶著染發噴劑,臨時把頭發噴成黃色。
《扶搖》和《風起洛陽》都是面試來的。
在《扶搖》劇組試戲后蔣龍回到北京,他正要打羽毛球,被通知選中了。他立刻買了機票飛到橫店。
《風起洛陽》時他在北京正要去做正骨,大爺剛進來,通知進組電話來了。他正骨都來不及做,趕緊飛到橫店。
這種看似被幸運砸中的故事,其實對蔣龍來說是時刻做著準備。而且其中的辛酸,比如在試戲中努力克服緊張、事后等待的滋味,都是外界看不到的。
蔣龍
喜劇一定要真誠
參加《一年一度喜劇大賽》是蔣龍抓住的又一個機會,其中有賭一把的成分。“那會兒不知道節目會怎樣,而且九個月的時間成本很高。”
來到《一年一度喜劇大賽》,他發現這是一個非常公平的機制。所有人都可以面試,半個小時內幾個人搭伴做工作坊,找個點即興排半個小時,上臺演幾分鐘。通過了就能參加節目。其次在節目里,只要你能讓人家笑,不管有沒有名氣,節目組會配合一切力量幫你做到最好。
蔣龍認為做喜劇首先一定要保持真誠。“這也是我容易犯的錯誤。”
他是白羊座,比較活躍。“永遠保持真摯、熱情。當然自己首先得開心”。
但很多喜劇人私下都不太開心,蔣龍說創作確實非常痛苦,最可怕的是,最后對一些笑點麻木,失去判斷。
除了和搭檔張弛的配合,編劇六獸老師也成了喜劇大賽的最佳編劇。
在創作中,六獸老師負責總體把控,推進故事,做審美上的問題規避。蔣龍一般提點子、創意,“比如這次希望玩兒啥,玩兒喪尸、才藝還是京劇,要有一個抓手。”
六獸老師把這些套入故事中。“六獸老師閱片量特別大,我們跟他學了好多,包括臺詞。”
笑點是大家一起想的。“對我們來說包袱不難,重點是找人物關系邏輯,比如殺手他為什么說要殺人,這個比較難的。”
他和張弛的配合堪稱默契,說起兩人的差別,“我比張弛更激進一些,他更穩一點。
我是愛往前冒的人,咋咋呼呼的。但其實我倆是一樣的,只是他沒有我那么不要臉。”
一開始《臺下十年功》的劇本改動比較大,大家又覺得京劇是為張弛做的,張弛就有點兒不好意思,想放棄。是蔣龍堅持要做,“我覺得不能讓他有遺憾”。
私下張弛宅,蔣龍喜歡和朋友聚聚。最近他和張弛除了偶爾一起拍雜志,互動就是發微信,互相分享好玩兒的東西。未來他們希望盡一切可能找機會再合作。“找個搭檔真的不容易。這是第一次有搭檔,演電視劇什么的都單打獨斗的。”
蔣龍會參加喜劇大賽第二季嗎?
“不一定。第一季有點兒把自己掏空了,這段時間我需要充電了,學習點兒新東西。我既然要去,就得對得起舞臺,拿出點兒新東西,起碼保持一個水準。”
蔣龍
最向往成為威爾·史密斯
喜劇大賽也給蔣龍帶來了全新的機會。
因為《最后一課》中的精彩演出,他被大IP 劇《虎鶴妖師錄》片方看重,出演男主角虎子。一開始他以為是個大古裝劇,以為自己不合適,但看了劇本發現角色很熱血很燃,很有成長,有打游戲的感覺。而且很有少年感,“我覺得過兩年演不了少年了,現在趕緊演。而且虎年演虎子還挺吉利的。”
經過9 個月的喜劇舞臺歷練,蔣龍對演戲感覺更游刃有余嗎?“不是,尺度上表演風格上還是要調整,舞臺上尺度大了一些。而且一個戲一個風格,要迅速調整。”
通過喜劇大賽,他發現很多角色之前沒想過,但也能演。所以未來還有很大空間。他理想的戲,“是喜劇也好,正劇也好,需要有情感,有能讓人共情的地方。”
蔣龍喜歡周星馳,劇情很現實又很飛,讓人笑中帶淚。也喜歡昆汀的暴力美學和黑色幽默,很喜歡《好萊塢往事》。最近他還看了《愛情神話》,喜歡里面的小情小調。也喜歡大情感,“我覺得小感情也是建立在大感情基礎上,一定要有大感情,但是小感覺細節更打動人。由大到小,化繁至簡,細膩、溫暖的,才是有人情味的片子。”
蔣龍最向往成為威爾·史密斯那樣的演員,不僅因為他演技好,而且唱功厲害,拿下6 次格萊美音樂獎。蔣龍也想做音樂,最開始入演藝圈,他受90 年代香港明星的影響,以為演戲、唱歌不分家,現在才發現并不是。他希望有機會能在出演的戲中演唱主題曲插曲。
演戲這幾年,對他最大的影響是更了解自己。
“尤其做喜劇,找搭檔,就像一面鏡子。每次我們會聊找劇本,聊自己的人生經歷,聊喜歡的東西,聊得非常透。總結一下,發現自己有這么多面,原來是個這樣的人。”
在喜劇大賽的舞臺,蔣龍所在隊的畢業大戲是有關十年后的故事,我們問蔣龍有沒有想過十年后自己在做什么,他很簡潔地說,“沒有,沒想過。期待身體健康,吃嘛嘛香就挺好了。”而之后在演藝之路再遇到覺得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他說不用再看電影《當幸福來敲門》,去看看自己在喜劇大賽中的經歷,就能獲得勇氣。
策劃 + 造型:李菲 / 攝影:李樵 / 文:細補 / 妝發:澤群 / 協助:姚嘉欣 + 張辰雙 + 孫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