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儷 | 大字不藏拙

演員孫儷所取得的事業成就毋庸置疑。出道伊始的《玉觀音》,至今在幾代人的記憶中鮮活著;十一年前的《甄嬛傳》,更是熱得好像昨天才播完;近兩年的《理想之城》《安家》,同樣是現代職業劇中的翹楚。她演了很多好角色,拿了很多獎,憑借實力成為自身事業領域的第一流人才。人們喜歡她、羨慕她,卻不僅僅因為她的才華與能力。是在那些普通人也可以碰觸的事情上,她也交出了異常漂亮的答卷,才令人由衷贊嘆:孫儷啊,她真的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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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學了一些新東西

妝發過程中,孫儷坐在化妝鏡前“上網課”。一個與“藝術心理治療”有關的小班視頻課,直播一般在晚上,她不熬夜,選擇白天看回放。是精油老師推出的系列課程?!皩ξ襾碇v太深了,我還沒有那么高級,但老師建議我聽一聽,我就聽一聽?!币恢毕雽W精油。終于,這一年有了時間。精油調配,借助氣味,舒暢身心。她喜歡在清晨,或孩子們寫作業的時候做這件事。在喜歡的音樂、喜歡的氣味中,放松下來。“很舒心,特別解壓,像打坐一樣?!蓖ㄟ^精油接觸芳香療法,跟著老師進一步學習兩性、親子關系的經營之道。還報了個蠟燭制作課,學習精油怎么溶入到蠟燭里。

春天的時候,跟幾個朋友相約報了中醫課,打趣地說準備考個中醫執照,同學們較著勁兒 :“過兩年看看誰先考出來。”上了中醫課,老師提出新要求,“讓我們讀一讀《古文觀止》”,以此更好地閱讀《神農本草經》《黃帝內經》《傷寒論》等傳統著作?!耙欢ㄒ丛牟灰醋⒔?,因為注解有別人的理解?!崩蠋熖貏e交代。好吧,孫儷笑著說 :“學會了古文,以后演古裝戲就更好理解臺詞兒了?!币粋€仍然像學生時期一樣孜孜不倦的中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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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人身上常見的陳舊感,那種見多了看慣了的疲憊與懶惰,在孫儷身上是找不見的。她很鮮活,仿佛隨時在準備接收些什么,不知是不是與長年累月保持在學習狀態有關系。反正隔一陣兒問問,她又報了新項目。等到老師隔離結束,孫儷要考級了,大提琴。某一天聽到一首曲子特別喜歡,就決定去學。起初被身邊人嘲笑在鋸木頭,現在也能拉出把老師感動到落淚的曲子?!八麄兌加X得我堅持不下去,但我都學一年了,越拉越好。”

愛好廣泛,能堅持下去,并且學一樣是一樣。這三點,都不容易。最先熄滅的,是熱情和想象力。生活和工作本身已經很難了,哪兒還有多余的力氣去發展什么興趣愛好。花時間、交學費,能得到什么呢?往往是想想這些,也就算了,自己放棄了自己,甘心成為活在乏味與奔波中的大人。孫儷演繹了一種不放棄自我的版本,就是熱情,就是探索,就是學。去行動,去發現,讓伸出去的一點點觸角,帶領自己看到更廣闊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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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出了一套書

多年來,孫儷一直在救助流浪動物。

與動物保護人士交流中,大家有個共識 :要在孩子的意識中植入領養代替購買的信息,“選擇領養,選擇買不到的愛”。孫儷自己是個特別討厭被說教的體驗派,于是也常常琢磨怎樣才能讓孩子更愉快更主動地接收信息。

四年前孫儷出過一套記錄領養家庭與所收養動物故事的書《遇見你陪伴你》,等等跟小花看完的反饋給了孫儷很大的信心與啟發。于是有了以流浪動物為核心人物,以繪本為載體,將動物保護與兒童成長常識結合起來的《西西家族成長日記》。

目前規劃了兩套,分為安全意識與情緒管理。已經面市的這一套,主題是“我會保護我自己”,主講安全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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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只流浪狗一只流浪貓,組成了西西家族。四個故事,以小動物們的實際遭遇,引導著孩子們去思考如何面對霸凌、如何有禮貌地結交新朋友、如何在家中避免火電等危險、如何面對陌生人的引誘,以及遵守交通規則的重要性。

每個故事的背后還附帶“萌寵領養小課堂”,講了動物領養后的注意事項。圖文并茂,挺好看的。大名鼎鼎如孫主編,出這套書也并不容易。許多出版社一聽孫儷要出書很開心,但一聽是原創繪本就拒絕了。

“很難,體量也不大。”“怎么不出與健康有關的呢?肯定能大賣?!钡珜O儷的逆反心理上來了:難是嗎?那我去試一下看有多難。前前后后花了將近兩年時間,外人覺得不值,孫儷卻很享受。讀繪本與做繪本,都是跟孩子交流的過程?!笆紫仁歉易约旱暮⒆咏涣?,同時也是在把自己知道的一些東西告訴其他小朋友,過程中我又學到了新東西?!睂O儷覺得做這件事就像蜘蛛網一樣在擴散,繪本就是那個蜘蛛?!翱椓撕芏嗑W,讓我看到更多世界學到更多東西,而且根本不知道接下來還會觸到哪兒,很期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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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等等與小花非常享受幫媽媽提意見一起完善繪本的過程。孩子的眼睛與深入參與一件事的專注,讓孫儷更深地理解了孩子的心理,也對人有了更多的了解。又比如,孫儷把一直做動畫的表哥“拖下了水”,第一套繪本扔給他畫了兩本?!皬拇艘院笏蛺凵狭死L本,還開始喜歡小孩子,本來覺得自己是個不會結婚生子的人,今年生了個小孩兒。前段時間告訴我,現在特別享受下班后去超市買菜做飯,回來聽到孩子在房間哭、一束陽光照到了廚房,那樣的畫面讓他覺得特別美?!睂O儷懂得,“這說明他開始愛生活了,如果不愛的話,他會覺得那是雜音、噪音,但他現在開始喜歡這些,喜歡跟孩子交流。”孫儷不客氣地篤定這一切就緣于當初邀請表哥畫了繪本。

這不是孫儷初次顯現對于文字與書的熱情。從 2015 年起,她會定期將每一年的記錄編成一本書,印十冊,分享給家人。就是朋友圈記錄的細碎平常和好看的照片。排版很漂亮。11 歲的兒子和 8 歲的女兒很喜歡看,常常翻著冊子說 :“小時候好可愛啊!”孫儷哈哈笑著說 :“我心想,你們現在不是小時候嗎?”她孜孜不倦做著的這些小事,會在很多年后成為子女溫暖的童年記憶。一個有心有愛的媽媽,悄悄為孩子的成長積累著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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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記數量,保住質量

“老覺得我在做一些有的沒的哈,但跟演戲還是有關系的。我們最終演的還是人,要對人有了解。一直說演員要對生活充滿好奇充滿感知,我覺得這些事各個方面都是我對人的感知與好奇?!狈N種樣樣,都被孫儷視為訓練自己的途徑。她可以跟著興趣進行隨心所欲的探索,卻唯獨在演戲這件事上精益求精。每年都有數量可觀的劇本遞過來,“我真的非常努力在挑選”,最終出演的也不過一兩個。遇不到滿意的,寧愿不接,她不想只為了出鏡率而勉強自己。抱著傳遞些什么、表達些什么的心態,抱著留下些站得住腳的作品的心態,也就跳出了數量陷阱。

她最新的影視作品,是在丈夫鄧超執導的電影《中國乒乓》中,飾演片中蔡振華的妻子黃勝。《中國乒乓》,一個關于相信的故事??赐昶雍螅瑢O儷“狠狠地表揚了鄧先生 :特別棒,很大的進步”。

“這兩年他買了很多書,關于表演的、攝影的、編劇的、導演的,天天看片拉片,像學生一樣認真。經常要做個電影講解員,告訴我這個鏡頭為什么這么拍,導演的用意是什么、要表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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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看了這個劇本,孫儷很喜歡,覺得劇本有魅力,讓每個人物都放光彩,主動說要演一個角色。不成想被鄧超拒絕了:“我得開會問問他們?!薄昂?!”她在心里翻了個白眼,“我來給你演,你還得問問?”

然后有一天,鄧超從北京回來,對孫儷“好得不得了”。原來是蔡指導的太太點名要孫儷演她。一起吃了頓飯之后,鄧超也突然覺得她們很像?!拔覀兌枷矚g種菜,喜歡一切跟生活有關的事物,平常也很宅,還都是南方人?!睂O儷把這個角色定義為拿菜刀的賢妻良母 :“人物很有魅力,是個非常極致的傳統女性,但并不軟弱,有脾氣、有個性,有自己的堅持和情緒的表達,三觀很正。”

看得出孫儷談論起角色時的興奮,一個演員對好角色的向往。重質不重量的克制,給了孫儷充足的內心空間和時間為角色做準備。這大概便是她演誰就是誰的秘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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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字不藏拙

孫儷練習書法多年,從前專攻小字,已經有模有樣頗受好評。為金雞“光影彩墨”寫了一幅字以后,她有了新的追求,開始寫大字。

“大字不藏拙”,如果筆畫不對功夫不到家,會顯得特別木,不好看。不像小字,即便單個寫得不夠好,很多字堆在一起,還是可以在集體效應中藏一藏。寫大字,就是把功夫暴露出來,纖毫畢現。這有點像她為自己選擇的路。每一個觸角,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暴露一點拙,“然后去糾正自己”。當初剛學毛筆字的時候,她給了自己很大的壓力,“太笨了,怎么都學不會”。后來發現還是太著急。學習,就是要不求結果,不停地復習不停地學習,功夫到了,也就到了。破了這一拙,她擁有了學任何東西的底氣,一點都不怕,“我能學會的”。今年學習大提琴,她發現自己太中規中矩,有時候特別在意音準對不對,有沒有雜音。而音樂是門感受比準確更重要的藝術,需要放松,需要減少對準確的刻意追求。這又帶她破了一拙。

精油也是,打拳也是,中醫也是,每一個發散出去的新領域,都讓她對自己更了解一分。在探究自我這件事上,花的功夫越深,也就越相信自己,“任何東西都不是白學的”。對于想要的東西想成為的自己,人很多時候只是說說而已,但孫儷是扎扎實實在做,在打磨自己訓練自己??赡芤矔?,但勝在執行,執行力特別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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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非常穩固,樣樣搞得定,沒有失控,沒有情緒。但外界在經歷的,她也一樣在經歷,也有突然要偷偷哭一會兒的時候?!叭擞泻芏嗲榫w,但不能把所有情緒放到恐懼里。我可以允許自己恐懼,但不能全是恐懼??謶謥硪u,就接受它,允許它的存在,讓它過去?!?/p>

她是一個永遠在想辦法的人,永遠在尋找解決方案去消解情緒。外界覺得《甄嬛傳》是難以超越的巔峰,擔心一個演員在非常年輕的時候演繹過那樣一個角色,會不會壓力過大。孫儷坦然地放過了自己 :那是百年一遇的一個機會,感謝那份兒幸運就好了,老想著超越干什么呢?為什么要那么為難自己。

也是這部戲,總有人說因為當初用了配音,孫儷耿耿于懷。但孫儷特意請配音演員季冠霖吃飯請教,并且之后拍戲前就會請配音老師指導,開機前先用聲音演一遍。拍廣告時,也會專門再拿出一天,結合音樂畫面再配一遍音,而不是當天現場草草收音。孫儷把這當作進步的契機。大環境的寒冷,也成為她內求、內定的機會。

“是很困難,但還是可以努力向陽而生。生活的意義要靠自己尋找,不是別人給予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發心。其實一切跟外界是沒有絕對關系的,一定要把自己的小宇宙小氣場做飽滿了,當你最有力量的時候,就什么都不怕了。人很多時候害怕孤獨害怕失去,與其焦慮,為什么不能在有限的時間空間做到最飽滿最圓滿,讓自己更快樂一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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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愿意追求逆境,但糟糕的事情發生了,只有把逆境當作考驗自己的機會。迎難而上,困境才成為鍛煉自己的機遇而非壓垮自己的遭遇。

“快樂很難,因為我認識到了快樂很難,所以現在有一點點快樂的事情我就趕緊快樂。”

話說得也很實在 :“活著本來就很難了,盡量活好一點?!?/p>

她在努力的方向,是成為一個真正思想獨立的人。不受任何情緒任何別人看法的干擾,能夠正面正確地認識自己、看待事物?!胺浅ky,我在慢慢接近。”

監制:衛甜 WeiTian / 攝影:于聰 YuCong / 編輯、造型:Frankie / 妝發:田洪禹 / 統籌:雋一 JunYi / 美術:餃子 JIAOZI / 采訪、文字:月季 / 制片:周揚 / 執行制片:Color / 制片助理:Wendy / 攝影助理:張軍 / 造型助理:蘇蘇、康康